「……嗨,能再說幾句嗎。」
晚上,我收到了這個電話,是來自老人的。
「當然可以。」我回答,「還是在下面的那個公園嗎?」
「那裡集合吧,到時我們邊走邊說。」
我隻身來到了公園,並和那位老人打起招呼來。
「晚安。」老人好像比以前再年邁了一點,他揮了揮手示意我跟著,然後就和我在附近的街道上開始散起步來。
「那麼,要聽一個故事嗎?」老人說,「可能有點長哦。」
「我會留心聽的。」我點了點頭。
「在很久很久以前,有一名男孩,他對自己的電腦知識非常的有自信,於是便經常利用此知識去從事偷東西,主要偷掉別人的信用卡戶口、各種帳號之類的。」老人說,「雖然數次被警察拘捕,甚至成了警察局的常客,但他也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做錯,他覺得,自己只是因為不夠運氣,所以才會被捕而已。」
「即使他的行為是以某一個人的不幸來作為基礎,他仍然覺得自己沒有錯。」老人道,「然後,他的報應來了。」
「他在二十二歲的時候,經診治發現自己得了個怪病。」老人繼續敍述,「總之,患者在一定歲數以後,一般是三十多歲,就會開始發病,此後身體各種機能、由內在器官乃至外在樣貌都將極速衰老,在三年以內,一名二十歲患者,就會變得和一名八十歲的老人一模一樣,然後,在第四年的春天到來時,大多數患者都會在那個時間因自然衰老而死亡。」
我繼續跟老人走著。
「那個小孩聽後覺得很絕望,認為整個世界的人都在作弄他,所以便有了想把自己點火,與市中心內某一商場的人同歸於盡的打算。」老人道,「不過,很幸運的,那個人在計劃這件事前的一個星期,認識了一名女孩。」
「那個女孩知道男孩有這種病以後,便很興奮的跟他說『這樣就好,那麼我們以後就是同伴了!』然後告訴男孩她也患有這個病的這個事實。」
「男孩在女孩的扶持下,打消了放火自盡的念頭,並慢慢的開始與他生活起來。」老人說,「很巧合的,他們知道對方剛好也是孤兒,雖然不是在同一個孤兒院裡的。」
「數年過去,男孩變成了男人、女孩變成了女人,他們在沒有甚麼人的見證下,終於結婚了。」老人慢慢的走著,他的腳步非常的不平穩,但他的語氣仍然維持同一個原樣。「在結婚以後,他們曾經決定過,無論如何也不會生孩子,因為……他們兩人都在孤兒院裡待過,很清楚那種感受。」
「只是,有一天,一名小女孩無緣無故的在他們的家裡出現,她沒有身份證明,沒有東西吃,甚麼也沒有。」老人道,「正如我之前所說,兩人都無法相信孤兒院,而男人那邊更加對任何的政府機構一點好感也沒有,所以他們並沒有把女孩無故出現的消息告訴通報給任何人。」
「由於有身份證明,兩人也無法讓這名小女孩就這樣上學,於是,他們就一直照顧著那名小女孩,並一直找著有沒有能夠代他們照顧這孩子的人,只是,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甚麼朋友,所以一直也無法成事,而漸漸的,他們也對那孩子產生起感情來了。」
「最後,是女人首先發病的。」老人道,「她在感覺自己的體力一日不如一日的時候,請求男人帶著那小女孩離開,她不想小女孩看著自己死掉,因為是無辜的,沒必要一次又一次的被拋棄。」
「所以,男人便帶著小女孩離開,他先和女人演了場戲,假裝他們吵架了,然後在第二天帶小女孩離開這個國家。」老人說。
「男人騙回來的錢還是不少的,所以他用著這些錢,帶著小女孩在不同的國家周圍旅行,」老人道,「在旅途期間,男人因為自己的本性,仍然喜歡進不同國家的網吧裡,在這機緣巧合之下,他和她的女兒都在網吧裡認識了英雄聯盟,男人很喜歡這個遊戲,而小女孩雖然並不太喜歡,不過她也跟著玩了起來。」
「最後,男人也開始病發了。」老人停了下來,「……他把女孩帶到香港,因為若單純以她的樣子來看,她的真正父母,最有可能生活的地方應該是在這裡吧。」
「男人的體力無法再支持長途的旅行,於是,他用自己眾多犯罪技巧之一,偷偷潛進了某座保安比較散漫的大廈裡,然後把小女孩放在那裡。」
「然後,故事結束了。」
我看著老人的臉龐,他向著我微笑起來。
「……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呢。」我說。
「對啊。」老人道。
「說甚麼母親的友人,果然是假的。」我笑道。
「以某種角度來說,我也沒有說謊。」老人回答。
「……」
「那麼,你的意下如何?」
「甚麼?」
「你聽完了所有的事情了……你打算怎樣?」
「我能把這當成要脅嗎?」
「這不算要脅。」老人說罷,換了個語氣說話。
那是那種街角小巷那聽到的,那種欺善怕惡,聽了就讓人火大的小混混語氣。
「只要我想的話,我隨時可以在死以前,讓你的所有帳號讚好任何的專頁。」
老人獰笑起來。
「這才算是威脅。」
「媽媽,還真是嚇壞我了。」
我開心的道。
「那我就選『確認』吧。」
「是嗎。」
老人說罷,慢慢的就朝著街巷的深處走去。
我再也沒有見過那名老人了。
***
曾經聽說過這樣的傳聞:一個人在自家的閣樓裡,發現了食物的殘渣、以及一張披單--問題是,他從來不會在閣樓吃飯,更不用說睡覺。
經過搜索後,他終於發現了真相--有人躲在他的房子裡,居住了超過兩年的時間。
不過,其實也不用擔心甚麼,因為家裡根本就沒有閣樓啊。
我這樣想著,並打開了收在家中深處,好久沒有使用過的舊雪櫃--
「我們要搬家了囉。」
我跟白羽悠這樣說道。
「咦?」在雪櫃裡白羽悠愣了一愣,「--等等!先讓我打完這一局再說!」
***
我、白羽悠和謝梓婷都在把所有需要用的東西裝進箱子裡,然後把東西推到牆壁的一角。
「啊,這東西還真是懷念呢……」
謝梓婷拿起了其中一樣物事,然後開始回憶起來。
我一手把她手上的東西搶掉,然後很隨便的扔進了某個箱子裡。
「喂,你這傢伙別隨便打斷別人的思緒啊!」
「要懷念的,就請到了那邊再懷念。」我冷淡的道。
「我明明可以再打幾局的……」
白羽悠沮喪的道,她自己的行李其實也只是一張卡跟一台筆記本而已,所以她只需要把那兩樣東西全部塞進去背包就行了,不過她還是得幫我們收拾。「為甚麼我們得搬家啊。」
「我才要傷心呢,因為車程太遠的關係,我甚至要轉校了。」我道,「所以呢,我也想問這個問題。」
「別吵了。」謝梓婷打斷了我們,「還有,白羽悠,過多兩個月左右,你就能上學了,所以乾脆也在那邊搞入學手續。」
「真的嗎?」白羽悠興奮的道,「但是……為甚麼?」
「不要問,你會怕。」看到白羽悠向她投以感激的眼神,謝梓婷得意洋洋的道。
反正,又是因為託她的神秘超強外掛父母的忙啦,我在心裡想著。
聽到自己終於不用經常困在家裡以後,白羽悠就充滿鬥志起來,連收拾東西的速度也快上了一倍。
「有不明白的地方記得問我哦。」我說,「雖然啊,我個人會認為,你的熱血應該很快就會被香港充滿特色的教育制度磨滅了。」
「你當然要教我,我以前也是這樣教你玩英雄聯盟的。」白羽悠道,「說起來……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。」
「甚麼問題?」
「那個誤以為你是原帳號主人的玩家的事情啊,早幾天他不是說要找你雙排的嗎?」白羽悠奸笑道,「這樣一來,某人的真正實力就會顯露出來了。」
「這個嗎……我打算再跟他玩幾盆普通局再說。」我說道。「就見步行步吧,不過啊,我覺得自己的實力其實也是一直在長進著的哦。」
「是嗎?」白羽悠說。
「當然了。」我充滿自信的道,「……說不定啊,有一天我還會成為世界冠軍呢。」
(全文完)